2011/10/23

WoW 角色誌 #3



烏勒爾(Ullr)
血精靈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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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艾澤拉斯的冬天異常寒冷,即使身在有魔法保護的銀月城裡,也仍然感受得到一絲寒意。

就在最冷的那天夜裡,一個高等精靈小男嬰出生了,有著在高等精靈裡少見的黑髮,就像那天無星無月的冬夜一般墨黑。他的父母以一個被人們遺忘的神祇為他命名烏勒爾——冬日與霜雪之神。他們希望這個名字能夠保護小男嬰渡過他往後一個又一個的冬天。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男嬰在雄偉華麗的銀月城裡日漸成長。

當烏勒爾十分年少時,就已經開始在箭術上展現出他的不凡才能。也不知道這只是巧合,或是這個名字真的守護並指引著這個小男孩,因為烏勒爾同時也是箭術與狩獵之神。他那在達拉然的法師雙親多少對這件事感到有些失望,但畢竟天賦這種事是不能強求的。

於是烏勒爾成為銀月城遠行者的一員,開始了他的獵人訓練。

只有優秀的射擊能力還不足以成為一個好的獵人,追踨目標、設置陷阱還有最重要的是獵人必須要學習如何和他們的野獸夥伴(是"夥伴"不是"寵物",他很堅持)並肩作戰,因此他們要懂得如何馴服並照顧他們的野獸夥伴;身為一個獵人,很多時候他們可以信賴的,就只有他們的弓和他們身邊的野獸夥伴。和烏勒爾合得來的 野獸並不多,他算不上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主人,所以他擁有夥伴不多,但每一個都與他有深厚的信賴;每一個他都願意將自己的生命托附給牠們,反之,牠們每一個也都是如此。

那時候遠行者的主要工作,就是在銀月城周圍的永歌森林以至鬼魂之地巡守,大多數的時候都很安穩,就算偶爾有問題也稱不上棘手,最多最多就是有食人妖跑來作 亂,雖然頗令人頭痛,但也還應付得了。烏勒爾並不討厭這樣的生活,但他也不想一輩子就這樣待在家鄉的森林裡跑來跑去,於是他決定加入了銀月城的遊俠部隊。烏勒爾並不喜歡戰爭,但是加入軍隊才能讓他有機會離開他的家鄉,跟著軍隊去見識這個世界上的許多地方。

烏勒爾加入遊俠部隊後不久,銀月城便受到來自聯盟的要求,要求派出一支遊俠部隊,於是烏勒爾便受命派至羅德隆。要離開他深愛的銀月城,固然不捨,但他知道還有一個更大的世界正等著他。

然而許多年後,當他再次回來銀月城時,他將會看到這裡被許多不死生物所佔據。

但這時的他什麼也不知道,帶著太陽井的祝福,他便出發前往羅德隆了。在正式成為聯盟軍隊的一員之後,烏勒爾隨著部隊南征北討,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各場戰役。他並不特別熱衷於殺人,但這不代表不擅長,老實說在這方面他表現得不錯,算得上是高手,而且不諱言,當他的箭命中敵人後他確實會感到一種成就感。

不論是他在大型會戰中擔任後方的遠程火力支援,或是和少數隊員甚至是單槍匹馬的執行小型任務,不論情勢如何,也不論最終戰役的成敗,他總是能化險為夷,完成被交託的工作。但他從不居功也不自誇,他總是默默的完成任務,並把功勞讓給他人。不了解他的人會覺得他太謙虛,甚至有點蠢鈍,但地位和名聲從來就不是他初衷;更高的地位和名聲也代表了更大權力,更大的權力意味者更多的責任,同時也是更多的束縳。

烏勒爾並不後悔加入聯盟軍隊,這幾年的生活確實讓烏勒爾去了許多地方、見識過許多事,只是有時候在那些出不完的任務、接不完的命令稍稍放開對他的壓力的時候,他會回想起從前在永歌森林的那些日子。他懷念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也記那時的他很常笑,不像現在,他已經快不記得最後一次開懷大笑是什麼情形了。等這一切結束後,他就可以回去了,他總是這麼對自己說,這也是驅使他的箭一次又一次命中目標、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的動力來源。因為愈快解決這些渾帳事,他就愈能快從淌渾水中離開。

只是戰事不絕,返鄉之日無期。正當烏勒爾說服自己,也許他的大半生都要在戰場上度過的時候,返回奎爾薩拉斯的那一天卻突然到來。不過這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因為奎爾薩拉斯遭受攻擊,所以才將大部分派出的兵力緊急召回。會這麼做代表事態非同小可,烏勒爾和其他許多高等精靈同伴接到命令後便立刻動身準備返回奎爾薩拉斯。

高等精靈法師開啟了一道又一道的傳送門,烏勒爾和許多同胞紛紛穿過傳送門,回去支援他們的家鄉。跨過了傳送門,睽違已久的銀月城就出現在烏勒爾的眼前,但此刻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懷念這一切。此時在他面前的是牧羊人之門,指揮官站在門旁,指派任務給這些和烏勒爾一樣剛回到銀月城的精靈們。烏勒爾還弄不清楚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事,不過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指揮官要他去遠行者部隊報到,之後他的小隊被分配負責防禦銀月城的周邊。

步出牧羊人之門後,眼前景象令他屏息,相信許多他身邊的同胞也有同感,因為他們的腳步在離開大門後都顯露出一種遲疑和驚恐。地面上一道巨大黑色腐化痕跡從遙遠的南邊通過永歌森林,然後穿過了銀月城的西側,往更遠的北方而去。銀月城西側幾近全毀,但這還不是最讓他們焦急的部分,因為許多骷髏、活屍……等不死生物正一個接一個的從那黑腐的地面破土而出,並朝著銀月城而來。現在烏勒爾很清楚他的任務是什麼了,就是在這些嘴裡呢喃著怪聲、受到對血肉的渴望驅使的不死怪物接近銀月城之前將其擊潰。

烏勒爾和其他遠行者們不停的拉著弓,射出一波波的箭雨。烏勒爾很快就發現這些不死怪物並不十分強壯,可以很輕易的被擊倒 ,但是數量驚人,而且每當一個倒下就又有另一個從土裡冒出來。不論發起攻擊的是什麼人或什麼東西,烏勒爾看得出來銀月城並不是主要目標,這些無止盡的不死生物,恐怕只是用來分散奎爾薩拉斯上的兵力。只是現在光憑銀月城的兵力要和眼前的不死大軍抗衡就已經非常吃緊,烏勒爾並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考敵人的目的。

隨著時間過去,疲憊感在他們之中漸漸擴散開來,不死生物的大軍也愈來愈接近銀月城,這點從它們倒下的地方就看得出來。烏勒爾擔心再這樣下,他們遲早會被這些怪物淹沒。突然之間,這些不死生物就像是失去了目標,停止朝銀月城前進,它們全都茫然的在原地遊蕩。看到眼前改變,疑惑與不安在銀月城的精靈們之間蔓延, 然後烏勒爾感覺到了,他們都感覺到了,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他們的生命中消失了。

不久,沉痛的事實伴隨著深深的失落傳遍了奎爾薩拉斯——敵人的目的是太陽之井,安納斯塔里安國王和遠行者的遊俠將軍希瓦娜斯.風行者在這次的攻擊行為中戰殞, 太陽之井淪陷遭受污染腐化。在達拉然的凱爾薩斯王子接聞惡耗返回家鄉後,眼見太陽之井已無可挽回便親手摧毀了它,隨後王子召集殘存的兵力前往前線,誓言要令兇手付出代價。從這個時候起,奎爾薩拉斯上存活下來的高等精靈們便開始稱自己為辛多雷——血之子,也就後來人們口中的血精靈——以紀念在這次攻擊中殞落 的許許多多同胞。

隨著太陽之井的熄滅,奎爾薩拉斯最黑暗的時代也揭開了序幕。

至此,烏勒爾才終於知道行兇之人的名諱——阿薩斯.米奈希爾,羅德隆的王子。烏勒爾沒有跟著凱爾薩斯王子離開,大部分的遠行者都沒有,因為即使主使者離開 了,奎爾薩拉斯也還沒完全脫離危險。遠行者現在由洛索瑪.塞隆統轄,首要工作就是在銀月城重建的同時,清除奎爾薩拉斯的不死生物。

阿薩斯離開後這些不死生物重生的速度明顯緩和許多,但仍然不時冒出來,雖然遠行者沒能完全根除這些不死生物,但至少將它們的活動限制在後來被稱死亡之痕的那道巨大黑色腐化痕跡裡,但遠行者仍不敢大意,時時監控著死亡之痕裡的活動。

只是另一個來自內部的新的威脅正悄悄興起。

高等精靈……也就是現在的血精靈,幾萬年來就一直礸研魔法這門技藝,為此他們也曾付出代價,但他們仍然沒有放棄。現在魔法已經充斥在他們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使用魔法就呼吸一樣自然,而太陽之井則為他們提供了無限的能量。只是使用魔法是會上癮的,當你愈是使用這種力量,你的身心便對其愈是渴求,當你擁有源源不絕的魔法能源時, 這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然而現在太陽之井不復存在,長期沉浸在其魔法能量中的血精靈或多或少都對魔法上癮了,隨著魔法能量的消退,戒斷症狀也開始浮現。 對魔法無法饜足的飢渴折磨著眾多的血精靈,而其中那些意志不夠堅定的,無法控制他們自身對魔法欲望的,其結果就是身心都被欲望佔據,最終墮落轉化成一種被 稱為「鄙惡者」的生物——一種被對魔法的飢渴所支配,其生存的目的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從周遭事物之中試圖汲取魔法能量的瘋狂生命。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一天都有更多的血精靈墮化成鄙惡者,他們拿這些鄙惡者沒有辦法,無法治療但也不能一律消滅之,於是只好把他們全都集中困在銀月城的西側廢墟裡並派人看守。儘管博學者的法師們已經開始著手尋找替代的能源,但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可行的方法產生足夠大量而穩定魔法能量,來提供給眾多的血精靈。烏勒爾在獵鷹廣場看著這些鄙惡者,滿懷著無限憐憫,心想他們遲早全都會變成他們的一員。

正當絕望感染了眾人之際,凱爾薩斯王子卻突然回到了銀月城,並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壞消息是人類背棄了血精靈,銀月城至此從聯盟脫離;而好消息是 他找到了強力的新盟友,同時也找到足以取代太陽之井的魔法能源。王子對他們展示了一個能量晶體,向他們說明裡面注滿了魔化能量,遠比太陽之井的能量還要強 大,而他們的新盟友將為他們無限的提供這種新能源。王子口中的新盟友是伊利丹和他的納迦軍團,王子要大家追隨他和伊利丹前往外城開拓新的彊土,王子為他們描繪了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幾天後,王子帶走了大部分的人,但烏勒爾沒有走。理由之一是他沒有辦法真心相信這個新的"盟友",即使他們的王子信誓旦旦的表示對他們的信任。原因就是關於那個新的能源。身為一個遠行者,他們其實沒有這麼常用到魔法,所以一般來說,他們的魔法成癮性相對於大多數的同胞來說是比較輕淺的,但出於好奇心使然,烏勒爾還是嚐試了一下。他發現,確實,這種魔化能量的確比單純的秘法能量強上許多,只消一點便可以令戒斷症狀消失很長的一段時間,但同時他也發現這也會加劇 戒斷症狀,使之更加難以承受。這可不是什麼好事,雖然眼前的情況讓他們沒有什麼選擇。不過烏勒爾還是用遠行者傳統的訓練,以冥想來強化意志,控制對魔法 的渴望。

這讓烏勒爾很難義無反顧的跟著王子離開,而且總得要有人留下來,再怎麼說也不能就這樣放棄銀月城。況且命運多舛,真有萬一,至少他們的同胞還有個回來的地方。於是烏勒爾選擇留了下來,但好在和他一樣的人並不少。

在凱爾薩斯王子離開後,洛索瑪‧塞隆便接下領導銀月城的工作成為攝政王,而遊俠將軍的職務則交給了他的副手赫杜倫.亮翼。新任的遊俠將軍帶領著留在銀月城的遠行者部隊開始進行對永歌森林內不死生物的清除行動。雖然無法完全根除,但是至少目前已經在控制之下,只是在更南邊的鬼魂之地,仍有大量的不死生物在活 動。但是由於目前銀月城的人手已是處於非常短缺的情況,除了要監控死亡之痕上不死生物的活動外,還有原來就存在的叢林食人妖勢力要應付,所以對鬼魂之地的情形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總之,銀月城現階段算是安全了,雖然黑夜尚未結束,但仍有一點希望的火光照耀著辛多雷。

然後,在洛索瑪.塞隆的領導下,銀月城重新開始建立起新的秩序。而遠行者們也開始執行起新的日常任務,巡邏永歌森林,監控不死生物和叢林食人妖的活動情形以及看守在銀月城廢墟裡的鄙惡者。一切似乎回到從前,或至少大多數的人似乎都接受了這個現況。

但烏勒爾沒辦法。

每一天的任務都愈來愈深刻的讓他意識到,不論他再怎麼做,這一切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過去,那段時光將永不復得。於是,漸漸的,他開始對這一切感到憤怒,他開始憎恨命運。每每當他在巡邏時,那醜惡的死亡之痕和半毀的銀月城總不停的提醒著他、折磨著他,愈來愈令他無法承受。

於是他離開了,再次的,並帶著滿懷的怒意和憎恨,沒有回頭多看一眼,不是不留念,只是他所留念的已不存在。他騎著一隻黑色陸行鷹,安靜而迅速的隻身穿過了被不死生物佔據的鬼魂之地,這一次他不知道將會有什麼在等著他。

烏勒爾離開了奎爾薩拉斯之後在東部王國流浪了好一陣子,過去他一直希望能好好看看這個世界,不必執行任務什麼的,隨心所欲。然而,現在雖然不再有人會對他下指令要他做這做那的,但是他的思緒卻總是被穿過傳送門後的記憶還有憤怒及悔恨的情緒所填滿,於是眼前所見的一切景物他全都視若無睹。他一路南行,一心只想 離他的故鄉越遠越好。

就這樣,幾年過去了,最後烏勒爾在東部王國最南方的藏寶海灣落腳。

這裡和銀月城截然不同,藏寶海灣是一個在荊棘谷南端的天然潟湖,座落在一片濕熱的叢林之中,由大財主里維加茲和黑水海盜們將這裡發展成一個中立的海盜港。在這裡,來自海面的鹹味空氣裡混雜著各種難以言喻的氣味,而碼頭工人的吆喝聲、哥布林守衛的叫囂聲還有討價還價的喴價聲此起彼落,可以說在這裡你的所有感官一刻都不得安寧。若在以前,烏勒爾鐵定待不久,但是現在這些吵鬧的聲音、令人難以專心的氣味……反而掩蓋了他此時心中的怒意、悔恨與悲傷,讓他暫時放下他 那不願回首的過去——只是不去想,而從未忘卻。於是不知不覺間烏勒爾就待了下來,再說這裡的酒吧裡還有稱得上是不錯的波本威士忌。不要以為他在這裡變成了 喝酒度日的酒鬼,除了酒,這裡也有許多足以激起他好奇心的新奇事物,事實上,烏勒爾在這裡發掘了他的第二項天賦——工程學。

這得從烏勒爾到了藏寶海彎之後沒多久開始說起,當他到了這裡不久,就注意到在港口上層的一間小屋裡常常傳出奇怪的聲響,而且時不時還會發出爆炸的火光,在好奇心驅使下,他決定一探究意,想知道屋主是誰,而且到底在做些什麼。

烏勒爾永遠也忘不了踏進奧格索普.奧布諾提斯的工作室的那一天。

在還沒有真正踏進去之前他就差一點被一把突然冒出來的鐵槌砸中,幸好他及時低頭閃過。當他再次抬起頭時,他看見一個小老頭站在一個堆滿各種機械裝置和零件的 房間裡,正在透過頭上護目鏡的層層鏡片檢視並用工具調整著手裡拿著的裝置。是一個地精,從前烏勒爾還在聯盟軍隊時認識不少,大部分都是一些古怪的傢伙,這 一個看起來也差不多。

那個地精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從門口進來,也許是太專心了,又或者是因為這房間裡充斥著從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所發出來的各種噪音。烏勒爾走近他的身邊,他仍然沒有任何反應,於是烏勒爾便試著出聲叫他。

「請問……」話才剛說出口,烏勒爾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掩沒在周遭的一片噪音之中,想當然,那個地精依然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仍然專注的看著手上的裝置。於是烏勒爾俯身靠近並稍稍加大了音量,再次出聲。

「抱歉,打擾……」這一次很明顯的這個地精聽到了,因為就在烏勒爾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看見地精因為驚嚇,全身跳動了一下。這一嚇也同時讓他手上正拿著的東西 脫離了他的掌控。幸好,烏勒爾眼明手快,在東西碰到地面之前就接住了它,雖然以地精的身高而言,就算真的掉到地上,大概也不至於造什麼不可挽回的損害。


地精看了他一眼,從烏勒爾手上接過那個裝置,並說道「歡迎!歡迎!你看看我呀,客人上門了都不知道,哎呀,真是的,我一定是太專心了,對,太專心了……」聲音漸漸變得像在喃喃自語,他的注意力又慢慢回到手裡的裝置上。於是烏勒爾趁著他的注意力再次完全被佔據之前,趕緊又出聲發問。「你說”客人”,所以這裡……是一間店嗎?」「啊?」地精的聲音帶著一點恍惚「哦!是的。這裡是……哈哈,抱歉、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呢,我是奧格索普,奧格索普.奧布諾提斯,是一個工程師,” 地精”工程師,而這裡呢,就是我神奇的工作室!我在這裡幫人修理東西或是賣一些我的發明什麼的。」

烏勒爾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麼他要特別強調地精工程師這點呢?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但還是點了點頭,同時也向奧格索普自我介紹「很高興認識您,我是烏勒爾, 是個獵人……」話說到一半他就看見奧格索普那雙被放大得誇張的眼睛,在護目鏡層層鏡片後半瞇著眼,並興緻盎然的打量著他。

「哦……綠眼睛……」奧格索普說「我聽說過你們,什麼血精靈來著的對吧。」

烏勒爾忽然警覺到,地精是聯盟的一份子,而在銀月城退出聯盟自稱血精靈的現在,他們應該是敵對狀態,想到這裡烏勒爾不由得稍稍緊繃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反正對我來說都一樣啦,我才不管什麼高等精靈,還是血精靈有的沒的。」奧格索普看向門口望著大海一會,又轉回向烏勒爾說「我大老遠跑來這 裡就不想讓愚蠢的政治阻礙了工程學的發展。要知道,科技日新月異,一定要保持開放的心胸才能隨時跟上最新的資訊,所以藏寶海灣這裡最適合了,什麼人都有! 完全中立,各種最新的設備在這裡進進出出,還有第一手消息在這裡流通,對工程師來說這裡簡直是天堂!」他猶豫一下,接著說「只要那些混帳哥布林不要老是跑進來對我的發明指指點點的,提出一些荒唐的建議,就更完美了!」他臉上浮現一種嫌惡的表情「他們滿腦子只想讓東西爆炸!完全忽視作為一個工程師應有的嚴謹態度,無可救藥!」說到最後他還氣憤的把手上的東西搖了搖,烏勒爾看見有幾個零件就這麼飛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烏勒爾臉上浮現尷尬的笑容,又趁著奧格索普陷入專注之前再次提問「冒眛的請問一下,請問你剛剛自我介紹時,為什麼要特別說你是個地精工程師,我是說,這還蠻明顯的不是嗎?你是個地精又是個工程師的話……」奧格索普拿開鏡片,皺著眉頭疑惑的看著烏勒爾說「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隨即他彷佛領悟了什麼後大笑了幾聲「哈哈哈,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了!」奧格索普搖了搖頭「會這麼問,我想你對近代工程學的發展的大慨一點概念也沒有。」他清了清喉嚨後才又開口,看來會是一段 頗長的發言「嗯啍!我們地精長年以來就一直在鑽研工程學,我們引領了艾澤拉斯上的工程學發展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可以說地精就是工程學的代名詞。直到一支神秘的新興種族跨海而來,他們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那些哥布林。雖然他們之前和艾澤拉斯的其他種族都沒有接觸過,但顯然的,他們也發展出了一套屬於他們的工程 學。而當他們和我們地精接觸後,便希望與我們交流工程學的技術和理論,我們當然很樂意,因為我們也對他們獨立發展出來的工程學科技充滿濃厚興趣。我不得不說,一開始其實是還不錯的,他們大膽且勇於嚐試的態度,還有重實作的風格,為我們地精嚴謹又仔細並以理論為先的方式,帶來很大的衝擊,他們帶來了許多我們 想像不到技術,而他們也對我們繁複又精密的科技嘖嘖稱稱奇。」奧格索普說這段話時眼裡微微閃著興奮的光芒,但旋即黯淡下來,他在嘆了口氣後又接著說「哎……不過當我們對對方了解的愈多,巨大的差異也開始浮現。不像我們地精發展工程學是為了創造更方便美好的生活,哥布林的工程學只為利益而存在,偷工減料是理所當然,全然忽視作為一各工程師應有道德,更糟的是,對他們來說好像不會爆炸的東西算不上是工程學,他們做出來的任何東西最後都會爆炸!所以最後, 我們地精便決定和他們分道掦鏢,於是產生了地精工程學和哥布林工程學,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我們繼續追求更美好的未來科技,而他們追求的就是爆炸!更多更多的爆炸和更大更大的爆炸!」

烏勒爾等他的情緒平復了一點之後,才又開口說話「原來地精工程師指的是這個意思。」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後又問道「那麼請問你介意我看看你的這些東西 嗎?」奧格索普這時候已經重新拉下鏡片開始研究手上的東西,聽到烏勒爾問題他頭也不回的回答「可以,歡迎,請隨意看看。」烏勒爾見他已經進入專注狀態,便 自顧自的開始瀏覽工作室裡那些放在櫃子裡、桌子上、地上甚至佔住了椅子的各式各樣”發明”。

銀月城中並不是沒有工程師,只是銀月城的精靈們大量的使用魔法,幾乎用魔法處理了生活中各種大大小小的事務,所以銀月城的工程師製做的大多是一些華而不實的 精巧玩意,裝飾和玩賞的性質居多,而且其中往往也混進了魔法,所以像奧格索普工作室裡的這些純粹由機械裝置組成,依照科學定律運作的機器讓烏勒爾深感好奇,令他忍不住想探究這些東西是什麼用途又是怎麼運作的。

烏勒爾一一研究著令他好奇的東西,並試著找出這些東西的作用和原理,當他真的摸不著頭緒時,他也會試著出聲問奧格索普,不過常常得喊上好幾次又等上一陣子才能得回應,但他求知欲讓他耐著性子等待答案。有些東西其結構之機巧、原理之奧妙、用途之神奇確實令烏勒爾囋嘆不已,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心中確實覺 奧格索普堪稱天才。然而,也有一些東西即便是烏勒爾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之後,也還是不明白其意義為何,看來所謂天才正是如此吧!

不知不覺烏勒爾就在奧格索普的工作室裡消磨了一個下午。之此之後,他就常常往這裡跑,有時候是在奧格索普的身邊看他修理東西或是製作最新的發明物,當奧格索普興緻一來時,就會對烏勒爾講解這些東西的原理。有時候當奧格索普因為陷入瓶頸而專注在眼前的難題時,他就會像第一天下午一樣自己東看西看。又有些時候烏勒爾只是什麼也不做的待著,讓吵雜的一切吞沒他的思緒。

就這樣,日子久了,奧格索普也開始讓烏勒爾在他工作時幫一些忙。最後,有一天傍晚,當烏勒爾準備要離開的時候,他開口向奧格索普詢問是不是可以正式的當他的學徒,跟著他學習成為一個工程師時,奧格索普先是沉默的看著他,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樣,毫不驚訝。隨後,奧格索普只淡淡的說 「原則上呢我是不收學徒的。」這句話讓烏勒爾有點失望,同時也讓他覺得有點尷尬,當他試著要說些什麼,正要開口時,奧格索普又說「但是呢!你可以來當我的助手,讓我正式雇用你為我工作,當然啦,該讓你學到關於成為工程師的一切也都不會少,只是你也不用叫我師傅什麼的,你覺得呢?」烏勒爾張著嘴,愣了一下, 然後吞吞吐吐的說「我……我……覺得這樣的安排也很好……呃……謝謝你,奧布諾提斯先生。」奧格索普點點頭說「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明天我們再正式開始。」 烏勒爾隨即說了聲「好的。」然後轉身準備離去時,奧格索普又向他說「好好休息,明天會是很忙的一天!」烏勒爾轉頭向奧格索普笑了一下,才向奧格索普揮手別 離開了工作室。

這天大概是烏勒爾在銀月城被攻擊之後的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由衷的感到快樂。於是第二天開始,烏勒爾就跟在奧格索普的身邊工作。奧格索普把一些簡單但是對他 而言”優先性(相對他那些促進更方便的未來的發明)”較低的工作,在向烏勒爾交待了大致上要注意的事項,向他說有問題再問他,然後就都交給烏勒爾去處理。

這些工作大多是修理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用具什麼的,平常奧格索普總是等到客户三番兩次的上門來催促之後,他才會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下手上的正在進行的發明,開始著 手修理。奧格索普在修理時,也會向烏勒爾說明這些東西的什麼地方容易出問題、一般排除故障的方法……等等,奧格索普總是一下子就能找出問題癥結所在,然後 在一陣拆解組合、敲打撥弄、旋鬆轉緊之後,一切又運作良好。

烏勒爾確實看過許多次修理的過程,奧格索普教他的那些事他也大概都記得,但是真正開始後,烏勒爾才明白很多事和在一邊看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奧格索普做起來彷彿不費吹灰之力的那些事,現在輪到他來做才知道其實並不簡單,光是要找出東西故障的原因, 就費他了一番功夫,拿起工具開始進行修理的時候烏勒爾更是覺得自己笨手笨腳的,雖然他知道該怎麼做,但是總是不得要領,沒辦法讓這些工具、零件……等等的照他的意思動作。但他耐著性子,即使因為一個步驟反覆試了好幾次,讓他感到惱怒不已,也沒有就此放棄,他從每個失誤中學習,小心翼翼的調整他的動作,直到每個零件都放在正確的位置上。

最後,在工程師之路開始的第一天,烏勒爾他花了一整天,遠比他自己預估的時間還要久,才修好了他的第一個物品,那是一個胡椒研磨器。他將它舉在空中對著落 日,在餘暉的照映下注視良久,看著小小的研磨器重新正常運作、功能良好,烏勒爾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種淡淡的驕傲且混和著滿足的神情,彷佛是他無中生有創造 了它一樣。

當他把它拿給奧格索普看的時候,奧格索普只是點了點頭,喃喃的說了句「就新手而言,還不錯……」。這就是烏勒爾成為工程師的第一步,從修理東西 開始,他累積了對機械結構的初步了解,奧格索普同時也開始教烏勒爾身為一個工程師必要的力學、幾何、化學、材料……等等的科學知識,雖然他只是把書丟給烏 勒爾要他自己看,畢竟我們的奧格索普可是個大忙人啊!但是只要烏勒爾有問題向他詢問時(前提他可以把奧格索普的注意力從他眼前的事物上拉開),他就會放下 正在進行的工作,向烏勒爾講解,直到他明白為止。

烏勒爾求知若渴,當他在工作室的時候,如果不是在修理東西,就是埋頭在書裡,他急於知道那些令他著迷的現 象背後的原因,也想知道書中所描述的現象在現實中的實際情形。就這樣,沒多久烏勒爾就從當初那個連工具都用不好的門外漢,進步到一個靠著設計圖就能夠從無 到有的做出一些裝置的初級工程師了。漸漸的日子久了,藏寶海灣的人們不知道這裡有個獵人烏勒爾,他們只知道這裡除了奧格索普還有另一個工程師叫做烏勒爾。

但烏勒爾從來沒有忘記,他是個獵人,是銀月城遠行者的一員,還有令他逃到這裡的那段回憶,所以他總是強迫自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學習工程學上,好讓自己不去 回想,這也是部分烏勒爾在工程學上進展快速的原因。但即使如此,有時候,那些記憶還是會進入他的夢中,以無比清晰的方式放大了他所經歷的每個時刻,最後他 總是在憤怒與憎恨的情緖中掙扎著醒來,每當這種情形發生,烏勒爾就不會進工作室,而是一整天就在旅店的酒吧裡喝波本威士忌,試著麻痺他的大腦。而當第二 天,他一如往常的進到工作室的時候,奧格索普也從不過問什麼,他當然明白像烏勒爾這樣的一個血精靈會隻身一人來到藏寶海灣待這麼長的時間,背後一定有些什 麼原因,但他實在不是一個對打探他人隱私十分熱衷的人,和烏勒爾之間的話題也鮮少脫離工程學的範籌,這也是烏勒爾能待得下來原因之一。

這天,烏勒爾又作了有關那段過去的夢,他掙扎著睜開眼,滿身大汗而且呼吸急促,心臟也在胸口快速的鼓動,等他意識到自己身在什麼地方後才漸漸緩和下來,這作 為一天的開始只能說是糟糕透頂。他下床後,簡單的梳洗了一下,過程中還因為克制不了的怒意砸爛了一個杯子,但他沒有心情清理,反正他知道等等會有人處理, 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然後他換了衣服,黑色的長髮披垂著,走下樓到一樓的酒吧,走向他在角落裡的老位子。他一下樓,哥布林酒保一見他板著一張 臉,眼神像是要射出箭來的模樣,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烏勒爾才剛剛坐下,還沒開口,女待就已經把一杯波本威士忌放到他面前,他朝女待勉強的擠出了一個不算友 善的微笑後,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說起藏寶海灣的酒吧,這裡絕對是情報販子的天堂,眾多的情報在這裡口耳流傳著,而且最棒的是,不用特別去打聽,只要挑個好位子,在酒吧裡坐上一陣,就能聽著聽許 多第一手的消息。烏勒爾也是在這裡知道,希瓦娜斯.風行者是如何在死後被死亡騎士阿薩斯復活成報喪女妖,又如何取回她的軀體,而在阿薩斯前往北裂境的冰封 王座成為巫妖王後,更進一步的取回自主意識,並集結了和她一樣擁有自我意識的不死生物,佔領了羅德隆,從此這些不死生物自稱為被遺忘者,並稱希瓦娜斯.風 行者為女妖之王、黑暗女王。最後被遺忘者在雷霆崖的牛頭人大德魯伊哈繆爾.符文圖騰的擔保之下加入了部落。

烏勒爾對希瓦娜斯的境遇感到唏噓不已,但僅此而 已,除了希瓦娜斯的事,他還有聽到許多其他的,但是對他而言,這個世界會變成怎樣他已無所謂了,他漠不關心。不過,就在今天,有一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聽 見有許多人都在討論說,前一陣子銀月城的血精靈在希瓦娜斯的引薦之下也加入了部落,當他們在討論的時候,時不時有些目光朝著烏勒爾看過來,畢竟他是在場唯 一的血精靈。烏勒爾並不在意那些目光,對這件事他心想,該說是部落的心胸寬大能包容過去的敵人呢?還是希瓦娜斯的外交手段高明,能夠說服部落的大酋長同意 呢?不管怎麼說,他沒想到自已過去對付過不少的那些獸人、牛頭人、食人妖甚至不死族(他不久之後會學到不要在被遺忘者面前叫他們不死族)現在一股腦的全變成了盟友,雖然不是全部,但不論如何,只要他一想到這點,烏勒爾不禁覺得有點可笑。

總之,這件事讓烏勒爾動了離開藏寶海灣的念頭,他想去奧格瑪看看,那裡是部落的首都。既然現在血精靈已經加入部落了,他就想去看看過去這個曾經是敵人的大本營的地方。於是,這天下午烏勒爾進到工作室,這次奧格索普倒是露出了一點驚訝及困惑的表情,這不尋常,於是他心裡大概也有了個底,烏勒爾還沒開口,他就先 說了「說吧!你有什麼打算?」於是烏勒爾就向他說「銀月城的血精靈加入了部落這件事你知道了嗎?」奧格索普點點頭「有聽說了,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些 政治的東西。」烏勒爾心想,你豈止是不喜歡,根本就是厭惡透頂,接著他直接向奧格索普說明他的想法「我打算離開這裡去奧格瑪。」奧格索普沒作反應,然後先 是嘆了口氣後問道「什麼時候走?」「我打算搭明天早上的第一班的船離開。」奧格索普聽了後點了點頭只說「那麼那些你還沒看完的書你帶走吧,反正那對我已經 沒用了,但如果你還想成為工程師的話,我想你會需要的。」「嗯。」烏勒爾點頭回應,之後他就待在工作室裡,繼續的把一些要修理的東西盡可能的修理完,而奧格索普還是老樣子的專注在他的發明物上,這期間整個下午,工作室裡只有機械裝置運作時發出的噪音,偶而伴隨著工具碰撞時的聲響,除此之外他們就沒有再多說些什麼。直到傍晚時分,烏勒爾準備離開,站在門口像往常一樣的向奧格索普道別的時候,他才放手中的東西緩緩的走到門邊。

夕陽把烏勒爾的影子拉得很長,而奧格索普就站烏勒爾的影子裡,他拿下頭上的護目鏡,兩手背在身後,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這些烏勒爾都看到眼裡,他等著奧格索普開口。短暫的沉默過後,奧格索普開口「我希望你離開後不要放棄工程學,你其實還挺有天分的,如果有一天你想學習地精工程學的話,我會很樂意的傳授你的!」烏勒爾笑了笑說「我會的,倒是 你,不要總是把人家委託你修的東西堆在一邊,非要他們催你為止!」奧格索普也笑了,擺了擺手說「哎!你來之前都是這樣的啊,他們會再習慣的!」烏勒爾笑出 了聲,之後他向奧格索普揮手道別後就離開了,結束了他在奧格索普工作室的最後一天。

當天晚上,他在他旅店的房間裡收拾他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收的,當初烏勒爾從銀月城離開的時候就只有帶了一些必要的簡單行李,現在加上從奧格索普那裡拿的書以外,還有就是那把陪他經歷過許多戰役的長弓。說起來他已經好久沒拉過這把弓了,自從他離開銀月城以來,到了藏海寶灣之後他就一直把它攞旅店的 房間裡,但他還是會定期的拿出來保養、調整弓弦什麼的,將它一直保持最佳狀態,只是對現在的他而言,這弓弦實在太沉重他無可負苛,但他還是一直帶在身邊, 不論如何。總之,雖然東西不多,但因為他打算要搭的是首班的船,不想一大早就在那裡忙東忙西的,他喜歡好整以暇的方式,所以在前一晚就準備好了行囊,第二天可以立即出發。收拾好了以後,時間還有點早,他在想要怎麼打發時間,本來想下去酒吧,但他今天已經喝了不少了,而且他其實比較想一個人靜靜,最後他就決 定躺在床上看奧格索普的那些些書。他看著書上的文字,但裡面的內容卻怎麼也進不去他的大腦,他已經重覆讀一段話讀了好幾遍,於是最後索性就不看了,放下書,盯著床邊窗外的夜空發呆。

到了藏寶海灣之後,因為他總是讓自已很忙的關係,一直沒有好好的感受這個地方,然而這一晚他的心情卻出奇的平靜。他嗅著這裡特有的溫暖潮濕的鹹腥空氣,剛來的 時候還覺得難以忍受,但現在早已習慣,入夜後這裡也安靜許多,不像白日的熙來攘往,夜空雖然一樣是星辰璀燦,但他這才注意到南方的夜空和北方不太相同,有一些星座他認得,但出現在不熟悉的位置上,其他的則全然的陌生。他聽著窗外的海潮聲,一邊回想著在這裡的這些日子。想著想著,也不知道什時候就這樣睡著 了,無夢,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空只微微亮時,早晨的霧氣從窗戶進來,伴隨者涼意彌漫在整個房間裡,他也因此醒了過來。醒來後他梳洗了一下,換上旅行的服裝和一件連帽長斗蓬,背 上他的弓,拿起了行囊就準備到碼頭搭船。經過餐廳時他買了幾個麵包和黑葡萄酒,準備在路上吃。離開旅店後他先到獸欄裡把他的陸行鷹帶出來,牠被照顧得很不 錯,只是因為長期待在獸欄而有點無精打采的,雖然烏勒爾每天都會過來看看牠的狀況,但對於把牠一直關獸欄裡感到有點愧疚,當烏勒爾把牠帶出獸欄時牠顯得有點興奮。然後他領著陸行鷹到達碼頭,這時船還沒到,於是他就坐在一旁的柱子上吃著麵包,他試著餵陸行鷹,但顯然牠已經吃飽了,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這個時 候太陽已經從海平面升起,陽光照進海灣,霧氣也跟著散去,烏勒爾回頭看著整個海灣,有些悵然,但還來不及讓他感慨,不久他就聽見一旁有人喴著船來了,吆喝著碼頭工人開始搬東西。

一開始烏勒爾還沒看到,但沒多久船帆的形狀就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大。最後當少女之愛號終於響起靠岸的鈴聲時,工人開始把東西搬進 船艙裡,他也牽著陸行鷹跟著上了船。他先把陸行鷹安置在下層船艙裡,然後他就回到甲板上,看著水手和工人們忙碌著,等著一切就緒後出發。當少女之愛號準備 完成要出航時,他不經意的把日光看向奧格索普的工作室,他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門邊,於是他舉起手朝著奧格索普用力的揮了揮,奧格索普也向他揮了揮手,之後船就離開了藏寶海灣,朝著在卡林多大陸,貧瘠之地上的棘齒城出發。

這是一段漫長又乏味的旅程,日復一日他看到的是一成不變的景色,一片無邊的汪洋。他只能待在他狹小的艙房裡看到帶來的書或在甲板上和其他同樣無聊的船員、旅客隨意聊聊。也許是真的離故鄉太遠了,烏勒爾開始覺得自己真的能忘掉過去,但才剛這麼想,永歌森林裡的那道死亡之痕的畫面就一閃而過,恨意和怒氣也是,烏 勒爾只能趕緊把心思轉到其他事情上。然後,在不知道幾個日出過後,少女之愛號終於在一陣晃動中靠岸了。

鈴聲響起,烏勒爾牽著陸行鷹下了船,這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在夕陽照映下,眼前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貧瘠之地這個名稱真是名副其實。接下來烏勒爾就得穿這片貧瘠之地,然後再經過聽說更加貧瘠的杜洛塔才會到達奧格瑪,但烏勒爾並不急著趕路,加上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所以他打算先在棘齒城裡住一晚,明天再出發。

隔天,他帶了食物和水,就騎上陸行鷹出發了。離開了棘齒城,綠意更加稀少,雖然不到不毛之地的程度,但是沿路眼前所見大多是枯黃一片,零星點綴著一些灌木叢, 偶而才有幾棵彎曲生長的樹木為這片土地帶來一點遮蔭,烏勒爾在棘齒城裡的聽哥布林說過,這裡除了幾個綠州四周有較多種類的草木生長以外,其他的地區就只有最強韌的物種才能夠生長。

強烈的陽光炙烤著大地,烏勒爾很慶幸他穿了連帽長斗篷,免去被陽光直接照射的痛苦,他拍了拍陸行鷹,牠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滿身的羽毛大概也提供了同樣的效果,但是炎熱的氣候和陽光強烈的程度還是超出他的預期,他開始擔心自己的水帶得不夠,如果必要時他可能就要到綠州一趟,他希望不要,因為哥布林同時也說過綠州附近都被半人馬給佔壉住了,如果可以他實在不想接近,多惹事端。於是他沒走在大路上,改直接穿過草原北上,以縮短路 程。陸行鷹一路奔馳著,中間有幾次碰上飢餓野生動物像是土狼、草原獅、迅猛龍之類向他們追來,但陸行鷹只消稍稍加速就把牠們丟在沙塵的後頭,烏勒爾感覺得出來牠對於能夠這樣奔跑十分的開心。

就這樣,在比他預估還要早的時間裡,他們就來到了貧瘠之地和杜洛塔交界的怒水河旁,烏勒爾停下來將他水袋重新裝滿,也讓陸行鷹喝些水,稍事休息,河水的對岸 就是杜洛塔了!他們繼續上路往北,然後在一處河面較寬、水流較慢較淺的地方涉水而過,之後就直接朝著奧格瑪方向過去。深入杜洛塔後,他發現這裡是一片幾乎寸草不生的紅色大地,主要景觀都是由岩石構成,可以說是艾澤拉斯上幾個最貧瘠、荒蕪的地區之一。

陸行鷹不停的跑著,最後終於在那天的傍晚、入晚之前看到了 奧格瑪的大門出現在眼前。烏勒爾隨即放慢速度,讓陸行鷹用小跑前進。他從未如此接近奧格瑪,而現在每一分一秒都在改寫這個紀錄。

隨著距離接近,城門益發巨大,他也看到有不少守衛在大 門前走動著。沒多久,他就已經來到奧格瑪的城門前,城門是以巨大的岩石和粗得不可思議的原木建造而成,烏勒爾不禁好奇這些是怎麼搬運的。當他來到守衛前 時,被擋了下來,他擔心也許是要通行證什麼,於是他便跳下陸行鷹,拉起兜帽,因為烏勒爾還不會說獸人語,他還在想要怎麼溝通的時候,守衛突然卻又放行了。 於是他納悶的牽著陸行鷹經過守衛,但突然他就明白守衛放行的原因了——他眼裡的綠色虹光——血精靈不可消彌的印記。看來守衛只是想確認他是不是血精靈,他邊走邊想著,不知道在那裡聽說過,這些獸人的綠皮膚和他們眼中的綠色虹光有著相同的來源——惡魔能量。烏勒爾覺得有點慶幸,他實在難以想像自已綠皮膚的模樣。

穿過城門,奧格瑪終於在他的面前展現。這是個一座建立在乾涸的河谷中的城市,所以四周的峭壁形成了天然的城牆,而原來的河道就成了城市中的主要道路,建築物 大多也是依循著山壁而建,他現在位於力量谷,是奧格瑪的核心地區,拍賣場、銀行和眾多商販都集中在此。總體來說,這裡雖然不像銀月城一樣富麗堂皇、精雕細琢,但是也表現出一種不畏艱苦的毅力還有順勢而為、不拘小節的豪放態度。同時烏勒爾也看到了幾對和他一樣指向天空高聳的尖耳,在城裡四處走動的獸人、食人 妖、牛頭人和被遺忘者之中移動著,看來他並不是唯一的血精靈。

總之烏勒爾先把陸行鷹托在獸欄裡,理所當的,牠也不是這裡唯一的陸行鷹。烏勒爾暗自希望不會碰到認識的人。他把兜帽拉了拉,盡量遮住他的臉。離開了獸欄,他漫無目的的四處走著,這時已經入夜,路邊燃起的許多篝火堆照亮了整個奧格瑪。

走在奧格瑪裡,想到他背著的弓曾經在戰場上射殺過和身邊一樣的獸人、牛頭人或食人妖,讓他有興起一種異樣的感受,這種對他來說彷彿脫現實,宛如白日夢般的荒誕場景現在卻札札實實的在他身邊上演。同時他看著其他的血精靈在力量谷裡的各個建築物裡進進出出,他不禁覺得奇怪,雖然說他們現在是已經同盟,但在沒有多久之前他們還是在戰場上廝殺的敵 人,在場其他奧格瑪的居民和衛兵他們的親友也許就有人死在烏勒爾等血精靈的手上,甚至他們自己可能就和血精靈交手過。但是他們現在卻似乎完全接納血精靈成 為部落的一分子,沒有人表現出明顯的敵意與仇視,烏勒爾不明白為什麼能夠如此……

然後他轉進暗巷區,這裡的山壁特別的高,即使是白晝仍要點著篝火。他一邊走一邊想著這天晚上要在哪裡落腳,他不想去旅店,那裡遇到其他血精靈的機會太高。然後走著走著,他經過了一間小屋,一位年長的獸人女性坐在小屋的門口,面前放著一個小火盆,裡面燃著不知名的香料,煙霧繚繞,帶著陌生的香味,那位女性獸人輕輕晃動著身 體,口中以如歌般的特殊的音韻喃喃唸著他聽不懂的語言,呈現一種出神狀態。

她是一名薩滿,而烏勒爾從未接觸過薩滿文化,他站在小屋前駐足良久,他被那香氣和聲音深深吸引,覺得既陌生又熟悉,以至於當薩滿停下時他也沒意識到,直到薩滿睜開眼,開口向他說話。

「你好,旅人。」說的是人類的通用語,烏勒爾一時以為他聽錯了,但薩滿隨即又開口「你在尋找什麼嗎?」的確是通用語,雖然發音不太標準。「妳會說通用語?」烏勒爾託異的問道,薩滿微笑起來,回答「以前曾經學過,當我們還被人類奴役的時候,不過很久沒說了,直到你們這些人出現,才又有機會。」薩滿輕鬆的說著,神態自若,彷彿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烏勒爾再次不解。

烏勒爾也聽過段歷史,關於第二次大戰後人類奴役獸人的事,但他當然沒有聽過從獸人的角度來說這些歷史,頓時他好奇心油然而生,他走上前詢問薩滿能否告訴他更 多關於獸人、關於部落的故事。薩滿指了指一旁的蓆子示意他坐下,然後她就開始把她記憶所及的故事,娓娓向烏勒爾道來。她從他們還在諾德拉時開始說起。

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中間偶而烏勒爾會提出一些疑問,其他時間他只是不發一語的聽著。那神祕的薰香有股力量,在薰香的渲染下,透過薩滿的一字一句,烏勒爾彷彿也經歷了這些過去,成為他記憶的一部分。

薩滿的故事一直說到很晚,直到城裡大部分的篝火都被熄滅為止,故事結束後,她問烏勒爾有沒找到休息的地方,烏勒爾搖搖頭,她便大方的邀請烏勒爾進小屋裡休息,烏勒爾欣然同意,並向她表示感激之意,雖然只能在二樓打地鋪,但也好過睡在路旁。

第二天,烏勒爾起來時,發現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暗巷區果然名符其實,白天也昏暗不已。薩滿見他醒來,便邀他一起吃午餐。在吃東西的同時,他終於問起他來到這裡後就一直狄狄於懷的問題。

「恕我冒味,我想問一個問題,如果有冒犯之處,希望妳不要介意。」薩滿點頭示意他繼續「我想知道,你們之中應該也有人因為我們這些而死的,難到你們不會覺得悲傷?對我們你們難道沒有任何恨意、任何怒氣嗎?為什麼你們看起來似乎全然的接受我們?」薩滿微笑起來的說「我的孫子……也在和聯盟的戰爭中戰死。」「那為什麼……!」薩滿點點頭,讓烏勒爾的話戛然而止「我們當然會覺得悲傷,對他們也十分的懷念,我多麼希望他能回來……」薩滿輕輕嘆氣「但是憎恨?憤怒?」她搖搖頭「過去我們已被這兩種情緒折磨太久了,從這之中所能産生的只有虛無。而且我孫子他是在戰場上英勇的面對你們, 而你們也以榮譽的方式擊敗他。還是你要說我孫子是懦夫或是你們用了什麼不名譽的手段殺害了他?」烏勒爾連忙搖頭,在他的記憶中,每個獸人都英勇無比,視死如歸。「那就是了,他光榮的戰死。所以我們會為他悲傷、為他懷念,但是憎恨與憤怒只會玷污了他以生命贏得的榮譽,所以我們不這麼做。」烏勒爾回想著昨晚聽到的那些故事,若有所思,然後薩滿又開口了「所以你也 不必為此在意,不管你過去是不是曾與我們為敵,你們以光榮的方式擊敗了我們,那這就是屬於你們的榮譽,我相信祖靈們也會認同。如果你真的在意,那麼請你就去為部落贏得更多榮譽吧!因為你所贏得的任何榮譽將會更加的榮耀你所擊敗的那些英靈。」

烏勒爾頓時明白自已有多愚蠢,太陽井雖然不在了,銀月城也或許無法再回到過去的模樣,但他們這些辛多雷仍然存活下來了,如果他繼續逃避裹足不前,一味在過往的回憶裡自怨自艾,那麼就愧對了那些犧牲生命讓他們生存下來的同胞們,辛多雷——血之子——這個名稱的意義便是如此,毋忘同胞所流下的鮮血。烏勒爾想不到在這遙遠的異鄉,一個陌生薩滿的一番話讓他的心,從憎恨和憤怒的枷鎖釋放出來,烏勒爾感到無比的自由,這是一種他失去已久的感覺。

過去並非不重要,但只有繼續向前進,才能真正的讓過去一切安息。於是烏勒爾明白這一切後,他深深的向薩滿一鞠躬,而薩滿只回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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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烏勒爾經歷了許多事,但他所抱持者的信念和他一直在追尋的是「自由」,而且不僅僅是個人的自由,而是辛多雷的自由、部落的自由,更重要的是艾澤拉斯的自 由,因為他最終明白了,如果艾澤拉斯不能從泰坦、古神……等眾多意圖染指、控制她的手中得到自由,那真正的自由根本就不會存在。為此,烏勒爾奮戰不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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